冷纯

【旭润】帝心殇29(黑化/囚禁/虐)

一句话简介:天魔大战后,旭凤把赤霄剑敲成了一个个刀片寄给了作者……




本章食用指南:大结局前篇





感谢上一章打赏大佬: @沙雕文学爱好者  @唐月月nickle @小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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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初现,在栖梧宫的门匾上镀上了一层橙黄色的光,三个烫金的大字晃得人眼睛发涩,邝露抬首眯眼望了一眼,便径直向内殿走去。


  微风从稀疏的树枝间穿过,凤凰花洋洋洒洒落在旁边的一方水池中,艳红的花瓣铺满了水面,远远望去如同血池一般。


  殿前没有一个守卫,园圃附近亦无洒扫的仙侍,栖梧宫内的守兵和仙侍们早就在听说军内动乱的消息后便逃光了,加上畏惧旭凤在锦觅死后的暴行,大难临头恨不能鼓掌欢庆,连传话童子都无一个留下。


  院中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被拦腰烧断,焦黑的圆形切口犹冒着缕缕青烟,树下的草埔像是被挖开过,许多青翠的草恹恹地陷进烂泥里,草尖上凝结着透明的露水。


  此刻的栖梧宫安静的像一座孤坟。


  在正殿最上方的帝座上,旭凤只披了件宽敞的玄色睡袍支颐而卧,华金的天帝冠冕歪在散乱的发髻上,鬓角弯弯绕绕地垂下几根墨发,覆在紧闭的吊梢眼侧,衬得脸色苍白如鬼,不似活物。


  案几上满是空了的酒盏,地毯被泼掉的酒润湿了一大片,整座内殿里空旷得骇人,只有浓烈腥醇的酒香汹涌在空气中。


  清浅的脚步声愈发近了,旭凤闭着眼打了个酒嗝,懒洋洋翻了个身道:“本座以为如今不会有哪位仙家过来的。”


  来者并未答话,旭凤掀开眼皮漫不经心地一瞧,目光顿时凝住,道:“你竟然会来。”


  邝露站在门槛处定住,略略扫过满室狼藉,才寻了个落脚的地方踏进殿内,她望向上首颓靡的旭凤,平静道:“我是来告别的。”


  旭凤聚起目光幽幽看了邝露片刻,不知为何,他明显感觉到,现在的邝露比起上一次寒潭遇到时,气质大有不同。


  她的周身没有一丝仙气围绕,却有股冷冽的仙气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眸色也变得浅淡了许多,瞳孔中像填了两团雾蒙蒙的灰影,看不出任何情绪。


  旭凤用指腹摩挲着手里这些天从未放下的东西,自嘲地笑了笑,道:“你不恨我,还来向我告别?”


  邝露沉默了一会儿,不是因为旭凤的话语,而是因为她在旭凤的发间看到了几簇白发,混杂在散乱的墨发里。


  一夜之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像是苍老了几千岁。


  她没回答问题,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昨夜打开了第三只锦囊。”


  旭凤炯炯地盯着她,手指不禁紧张地蜷起来一个弧度。


  “里面的东西你一定想不到。”邝露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眸光清冽如寒潭,“第三只锦囊里,是君上送予我的飞升上清天的机缘。”


  只有说到君上这个字眼时,她的眸色才柔软了一瞬,顷刻又恢复如初。


  旭凤从帝座上一下子惊站起来,霎时面如土色,“不不,不会的,不可能,你骗我,他若是得了上清天的机缘有机会飞升,那为何不抓住机会,偏偏要去弄那个伏神阵寻死。”


  他的眸子里全是慌乱与震惊,十指攥紧成拳,贴身睡袍胸膛印出的饱满胸膛剧烈起伏着。


  尽管有一个答案就在脑海之中浮现。


  他不敢去信。


  邝露勾起一侧唇角,目光灼灼得像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因为君上爱你。”


  六字清晰入耳,呼吸几欲停滞,思维也一片空白,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张开口声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以为,他,他临死的时候……说的是不爱……就是不爱了……”


  说到最后,尾音都在颤抖,一瞬间心里似乎是被什么难言的东西填满了,转瞬又落了空。


  “上清天是六界之外的世外桃源,不受六界管束,但必须斩断在六界中的所有牵挂情爱,否则就承不了劫。”邝露道,“君上骗得过你,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她没忍住打开第三只锦囊的时候就明白了,君上比谁看得都透彻,知道她若是打开了这个锦囊,心里必然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些暧昧难言的情愫,自然承的住天道之劫,他把自己死后的事事都安排妥当了,他没有辜负任何人,唯独辜负了自己。


  殿外,灿红的旭日露出了半轮身子,曙光大放,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浑厚的钟鸣,紧接着便隐隐有兵戈之声浩然四起。


  旭凤似是没听到一般,浑浑噩噩地站在那儿,眼神失了焦距,只有左手一直紧紧攥着没有放开过。


  邝露道:“张百忍已经带领着叛军起义杀进来了,你人心尽失,叛军势如破竹,鸟族覆灭,便在今朝,以后的天界,人族取而代之。”


  旭凤抬手拽下天帝冠冕,朝地上随意一扔,冠冕滚过地毯上大片酒水污渍,一路骨碌碌滚到门槛边。


  “这冠冕,谁爱戴谁戴,这位置,谁爱坐谁坐。”


  他向前几步颓靡地瘫坐到台阶上,睡袍松松垮垮地敞开,攥紧的左手放在膝头,兀自喃喃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吾之所愿,唯一人尔。”


  冠冕挨在门槛边,珠帘都缠绕在柱形的纯金框架上,散发着隔夜的酒气,像个华丽不堪的牢笼。

  

  这个牢笼里曾经禁锢住了堆积如山的仙骨,权势是六界中永远致命的诱惑。


  邝露望着他道:“我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我走了以后,你就是这六界里唯一记得君上的好,为君上的逝去伤心的神了。”


  她微微颔首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开,浅蓝的衣裳融进殿外的阳光里,最终消失在殿门口。


  旭凤看着空荡荡的栖梧宫,一直紧攥着的左手慢慢张开。


  他的左手手心躺着一块小小的鳞片。


  不是逆鳞,是他曾经埋在梧桐树下的龙鳞,他用手挖了一夜,挖得指甲缝里掺上血泥,终于把所有的龙鳞挖了出来。


  一边挖,一边数,每数一片,就如同心里被狠狠割了一刀,又抹上盐。


  梧桐树下埋着的龙鳞,一共九百七十二片。


  九百七十二片龙鳞,每一片都是从润玉身上连着血肉活生生剜下来的。


  遗忘的记忆悉数复位后,他便想起了唤龙咒,于是怀揣着最后一丝看不见希望的希望,一片片地试,一遍遍地唤,希冀着那尾龙能随着咒语出现在他眼前……


  哪怕只是唤回一个魂魄碎片都好。


  直到试了还剩最后一片,他舍不得再试了,把那片龙鳞攥在左手掌心,再没放下过。


  唤龙咒,只对逆鳞有用。


  最后的那块逆鳞被他亲手毁了,就好像那尾龙,被他亲手毁了。


  殿外忽然潮水般从两侧涌进大批披坚执锐的天兵,皆臂带黄章,霎时之间将整座栖梧宫围得水泄不通,长枪短剑,纷纷对准内殿的方向。


  一人身披黄金甲从殿外从容信步踏入,天兵恭敬让道,很快第一个步进栖梧宫的内殿。


  张百忍朝身后将领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跟进来,一个人撩袍进去,向坐在台阶上的旭凤拱手一拜。


  “臣斗胆,前来请天帝陛下退位。”


  即使是谋反,这位人族之首也彬彬有礼,脸上挂着虚情假意的微笑。


  旭凤道:“天帝的冠冕就在你脚边。”


  张百忍一愣,低头看去,门槛边果然有顶冠冕,虽脏污,样制与天帝冠冕无异。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把天帝冠冕捡起来拍去上面的酒水污渍,再举起来朝殿外的军队示意。


  天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为首的四方将领率先跪下来:“吾等愿效忠人族之首。”


  天兵们立刻紧跟着齐声高喊:“吾等愿效忠人族之首!”


  人心所向,呼声此起彼伏。


  旭凤听得好笑:“不愧是人族,笼络人心,权谋算计,改朝换代,你们人族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吗。”


  张百忍放下冠冕,一脸惭愧道:“得亏陛下主动尽失人心,自取覆亡之道。”


  旭凤道:“帝号想好了吗?”


  张百忍没料到旭凤心大到问这个,干巴巴道:“自然没这么快。”


  旭凤手一拍,道:“这好办,我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这天帝的位置交给你,写罪己诏让你名正言顺地即位,只有一个要求,你的帝号里必须带玉字。”


  张百忍瞬间了然,点点头:“就算您不说,我也许也会这么做。”


  旭凤道:“我想让六界永远记得他,哪怕就记得一个字,他拯救了苍生,值得被记住。”


  顿了顿,旭凤抬眼看他,问:“你要杀我吗?”


  张百忍道:“不会,原本是打算斩草除根,今日一见,便知道了您对我已然没有威胁。”


  旭凤笑了一声,又问道:“你有爱的人吗?”


  张百忍立即摇头:“天道无情,我不会容许自己被情爱牵绊。”


  旭凤缓缓一叹:“无情不是天道,天道是断情,我不羡天道,只可怜它从来不懂情字的珍贵。”


  张百忍脸上出现些许疑惑的神色。


  旭凤握着鳞片站了起来,这本是个很普通的动作。


  不普通的是来自上古火凤的骇人威压,殿外所有天兵将领都扶不住手中的摒弃瞬间跪倒在地,身上盔甲有如千斤之沉,张百忍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弯曲下膝盖骨,仍有一丝血渍从嘴角缓缓溢出。


  他惊惧地看着旭凤,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颓靡潦倒的帝王,仍然是一个是拥有上古神凤血脉的赤焰战神。


  旭凤没有看他,亦没有杀他。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火凤自殿内衔鳞而出,火翅展开遮天蔽日,在栖梧宫都被笼罩在熊熊火光之中。


  埋伏在四面八方的万弩齐发,制造精良的仙弩在半空中就被溶化为一缕缕白气。


  张百忍负手踏出门槛,眯眼望着天际间衔鳞远去的凤凰,凤凰展翅掀起的飓风没有让他身形有丝毫不稳,只有衣摆烈烈狂动。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上古血脉觉醒时的真身,也是最后一次。


  凤凰绚烂顷长的尾羽比那颗苍红的旭日还亮丽,斩破了雾气缭绕的云层,无数雾气被照耀得像岩浆一般赤红向四周翻涌而去。


  蓬莱十三岛的一座平平无奇的土坡上,静坐等待天道降劫的邝露伸出手,零散的火屑自空中簌簌而落,落在手心之中,瞬时冷却成灰烬。


  她抬眸,安静地望着天际中最后一抹焰色消逝在远方更浓厚的雾气里,而后轻轻阖上目,从此再也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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