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纯

【旭润】帝心殇30(大结局)

一句话简介:法外狂徒旭凤因为上一章向作者寄刀片被派出所民警抓捕归案……




本章食用指南:七千字+,隐喻很多




感谢上一章打赏大佬@小陈清秋♥@Deanne.@尚修筠






——————————————————————————







  我叫宓临,是宓寻上神的儿子,我不知道我爹爹是谁,但我知道我的姑姑邝露是数万年间唯一一个飞升上清天的仙子。


  可惜的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两千四百五十年,邝露姑姑就飞升到上清天去了,传说只留下一个仙体躯壳在蓬莱十三岛,蓬莱十三岛可远远不止十三个岛,只是有十三座相对较大的岛屿,周围不知分散了几万座小岛或是露出海面的石头,天界不少仙人找各种由头前赴后继去蓬莱寻找我姑姑留下的仙体躯壳,祈望能在其中领悟到飞升上清天的机缘,皆是蓬头垢面无功而返,在北天门挤挤衣服上的海水,哀叹蓬莱实在广袤辽阔,有的海域海啸也甚是凶猛,险些儿就把小命交代在那儿,与历往天家同葬一处。


  我有时会缠着母神问我爹爹是谁,母神从来都是避而不谈,眼神闪烁,后来长大了些我去月老处询问我父母的姻缘,月老摸了摸白白的长须,又摸了摸我的头,说他只管人界的姻缘,神仙的姻缘只能靠自己。


  哦,对了,隔壁仙邸的小丫头对我说,月老以前是月下仙人的时候,是个长得可俊俏的少年郎,可惜我看着月老一副颤颤巍巍杵着拐杖的老头子模样,咳嗽一声仿佛就要背过气去,实在想象不出来他少年俊俏的样子。


  母神虽然不肯告诉我有关爹爹的事情,但很愿意给我讲有关我姑姑邝露飞升前的故事,讲得时而眉飞色舞,时而落寞哀伤,时而左比右划,时而抱着我痛哭出声,眼泪鼻涕全蹭在我的头发上。


  这个故事和母神的鼻涕让我幼小的心灵和头发均是饱受摧残。


  故事的内容与我在月老那边看到的话本异曲同工,无非就是邝露姑姑如何如何喜欢前前天帝,如何在一片夜色中披肩着甲敲开前前天帝的殿门,如何毛遂自荐,如何情根深种,前天帝火神如何横刀夺爱,之后三人极尽三角情爱之能事,在母神的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之下,可谓是缠绵悱恻令人悲戚。


  月老的版本却与我母神讲的不同,我母神讲的主角是邝露姑姑和前前天帝,月老的版本却是前天帝和前花神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母神口中清冷绝代的前前天帝成了横刀夺爱的恶人,母神口中横刀夺爱的前天帝爱的却是前花神,月老诚然是讲故事的好手,情节之跌宕精彩的程度也比母神的故事高上许多,只是月老太喜欢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到关键处便要啧啧啧那么几声,吊人胃口,实在人神共愤。


  在天界渐渐长大到三千岁,我也算摸清了这个故事的各种版本,以邝露姑姑,前前天帝,前天帝,前花神为核心绕一个圈,关于这四个神仙的关系,不同的仙家有不同的版本,不同的版本又是完全不同的故事,这三千年下来,我听过超过三百个版本的故事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版本,要怪只能怪玉帝登基之初藏书阁起了场离奇的大火,把过去所有的天界史书和前面所有帝王的起居注给烧了个干净,正史已无考证,野史发扬光大。


  隔壁的小丫头昨天还神神秘秘地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说她从某某处偷听到了一个的版本,其实前花神一直爱慕邝露姑姑……


  小丫头兴奋地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我的三观再一次被荼毒。


  我对小丫头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不我们狗仗人势,趁天黑亲自去那密林里瞧上一瞧,你待如何?


  所谓密林,就是天河旁荒废了将近六千年的一块黑漆漆的禁地,因为被封禁起来了没有人打理,杂树丛生枝繁叶茂,远远看上去像片瘆人的树林,不过传说中里面是前前天帝的以前的住所璇玑宫,只是早已在岁月中荒废成了断垣残壁,但是比起早就被拆掉连砖头都不剩的栖梧宫,我心里盘算着这个璇玑宫很值得去探寻一番。


  小丫头撇撇嘴,你的成语是天蓬元帅教的吗,用的怎么这么别扭。


  我知道小丫头爱慕天蓬元帅,毕竟是六界美貌排行榜没跌过前十的存在,但天蓬只爱那月宫里的嫦娥,小丫头就有点因爱生恨,时不时要埋汰他的才识一把。


  我辩解道,我的成语是自学成才。


  她同意了和我一道去探寻,密林作为天界少有的禁地之一把手十分森严,我苦苦等了两年才等到安宁已久的天界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东边的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吸收日月精华,内育仙胞,从里面迸裂一个石猴来,此灵物生来便逆天命,玉帝推演后觉得这石猴不祥,紧急派了不少天兵天将去查探,也有许多仙上出于好奇凑热闹跟了去,天界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简直是万年难遇的蒙混进密林的绝佳时机。


  我去找隔壁仙邸找小丫头扑了个空,才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小丫头不是隔壁仙邸的洒扫仙侍而是玉帝的掌上明珠,二是小丫头思春趁乱下凡了,天界乱成一锅粥除了石猴的原因,还有就是为了趁玉帝发现之前找回这个天界的小祖宗。


  我站在隔壁仙邸门口不免心生被抛弃的凄凉之意,在下凡寻找小丫头和去密林探寻璇玑宫之间犹豫了半柱香的时间,权衡之下,决定先去密林好生探寻一番,再下凡找小丫头问清楚她为什么欺瞒我真正的身份地位,顺便把她的思春对象给揍一顿。


  或者换一下顺序,把她的思春对象揍一顿,顺便问问为什么隐瞒我真实的身份。


  顺序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


  当我举着一片树叶鬼鬼祟祟地摸到密林口的时候,果然只剩下一个守兵,一个守兵必然就会有视觉死角,我捏了个不太熟练的障眼法,从守兵的看不到的角落幻化成原身白鹿一下子蹿进密林中,身影很快淹没在茂盛的树丛里。


  直到守兵远远地甩在后面,我才恢复人身直起腰仰头边走边打量这个传说中十分神秘的禁地,这儿没有路,到处是快齐到我肩膀高的乱草,没有括噪的蝉鸣和鸟啾,我心里非但没有恐惧,还很兴奋地拨开乱草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天色渐晚,夕阳像小丫头有天给我的一个糖葫芦发光时的样子,在晚霞涂满天空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一堵青灰色的墙。


  我尚未修得穿墙的法咒,所幸这堵墙有一截较为低洼,于是踩着一块石头攀了上去,再利落地跳进墙内,拍拍手上身上的青尘,抬头看向墙内,果然都是些再破旧不过的断垣残壁,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石砖的颜色,全是深绿色的潮湿青苔,缎面鞋尖早就被泥土蹭得脏兮兮的,脚掌半陷进潮湿的青苔里,鞋子铁定是报了废。


  我首先绕去了废弃的殿门口,门顶上的匾额也爬满了青苔和藤曼,几乎辨认不出来原来的字迹,但依稀可以看见璇玑宫的璇字,从而猜的出来璇玑宫这三字曾何等辉煌地印在上面,原来传说竟是真的,这片密林里果真有璇玑宫的遗址。


  可惜小丫头没跟过来,否则她一定兴奋地跳起来拍手,头上的小辫儿也跟着她一蹦一跳。


  殿内院子里的杂草比青灰色的墙外面少些,胡乱生长的势力还没有完全占据这里,我从大殿门口走近内殿,推了推内殿被青藤缠满的大门,没有推动,于是后退几步深吸了口气,砰得一声踹开门。


  无数粒灰尘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我到底还是经验太少做事冲动,一下子被呛得咳出泪花,这时候又免不了庆幸小丫头没跟来,要是被灰尘喷得和我现在这般灰头土脸,只怕回去要被她拎耳朵数落半天。


  边用手挥去灰尘边小心翼翼地踏进这所内殿,内殿的陈设渐渐在眼前清晰,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张断成两截的案几,一个倒下的只剩下木头框架的屏风和一张床。


  我的呼吸却是一滞,差点尖叫起来。


  那张唯一的床上分明躺着一个人影!


  此刻金乌已经西沉,殿内空荡荡一片,灰尘弥漫乱舞,四周寂静无声,黑影憧憧,我心跳如擂鼓,手指颤抖得捏了好几次才捏出一个明火诀,火焰跳到空中,朝我兴奋地转了好几圈,我伸出手,它便乖乖地跳到我的手掌上,充当我的灯笼。


  明火诀不是天界固有的法术,据说是几千年前妖界有一个部落深受其居住山脉的一个山怪所扰,苦不堪言,山怪凶猛,只对火有恐惧,部落只能长期筑起火堆,燃烧木柴又要去山怪守着的山里取柴,每次取柴都要牺牲不少部落里的精壮,有一回一个衣着破烂风尘仆仆的道人经过听说了此事,就传授给部落里的妖族明火诀,凡有灵力者皆可习得,而后未索取分毫便离开了,从此不见踪迹。


  我托着掌心的火焰,慢慢屏息凑近瞧了瞧床上,微弱的火光照出床上的人影,是一具年老的男人的尸体,尸体基本上没有腐烂,所以看不大出来死去多长时间了,不过根据这内殿的陈设和巨大到给我的衣服直接染色的灰尘量,只怕死了超过一千年了。


  他紧闭着眼,脸上的皱纹堆叠得像古树的树皮,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深深陷进树皮里,嘴唇干瘪,霜雪似的白发杂乱无章地铺整在头下,脖子处有一道深深的伤痕,我默念一声罪过罪过,慢慢掀起他破布烂条的衣服打量了一眼他的身上,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身上竟布满了各类伤痕,刀伤,剑伤,烙印,还有各种看不出什么东西伤出来的痕迹,最明显的是胸口上的一道深刻入骨的指印,因为这具尸体瘦的皮包骨,我可以轻易看到胸口肋骨上可怖指印,作为一个非人族出身原身是鹿的仙,我再清楚不过这个指印在这个位置代表什么意思了。


  要么是被别人废了灵脉,要么是自废了灵脉,我观察了一下他的手指和上面的指印,觉得自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哦,他还有另一只左手,呈握拳状,像是攥着个什么东西,我掰了半天都没掰得下来,再掰怕是要把他的手指头给撅折了,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我决定放弃。


  只是,这个尸体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璇玑宫的床上,我把故事里的四位都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太像。


  掌心的火焰在我的五个指头上跳来跳去,我对着火焰冥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个流传不是很广的故事版本。


  失去挚爱的火凤衔鳞而去,到了凡间后自废灵脉,跋涉万水千山苦苦找寻应龙遗留在六界的一丝魂魄,他爬过最高的雪山,走过最古老的村落,曾把血流成河的古战场上的尸体一个个地掩埋,曾在瘟疫横行的荒城里抱出尚未染病的女童,曾以灵脉尽废的凡体斩杀祸乱人间的兽怪,曾把一双倾世的眼睛换给一个江上守船的盲歌女。


  他把他救过的世人,再来救了一遍,把他受过的伤,都去受了一遍。


  只是他救了千万条命,唯独再也救不回那条应龙。


  最后,这只倨傲的凤凰拖着一身的病痛和残废的身躯回到了璇玑宫,他知道他快死了,所以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这个他唯一留恋的地方。


  这个版本的故事戛然而止,这个故事的结局就在眼前。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收起掌心的火焰,郑重地跪下向这具尸体拜了一拜。


  在此之前,我还觉得这个版本是最扯淡的版本之一,没想到竟然是最靠谱的,此行果然不虚,眼见为实真是六界至理。


  从侧门离开内殿,我顺着一条依稀可见是碎石小径的路往殿后走去,以为如故事里所说,能在后面看到一方枯涸的寒潭和一棵高大挺拔的枯藤,可耳畔传来琳淋水声,我有些奇怪,加快了脚步,踩过杂草青苔一路小跑到小径的深处。


  愈往前,杂草长势愈高愈密,水声也愈大,我不停地拨开比我还高的草丛向水声的源头移动着,拨开了最后一层草丛,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草丛的响动惊醒了一只卧在前面的五色鹿,我于是干脆幻出原身,迈着蹄子从草丛里款款踱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波光粼粼的寒潭。


  我从未见过这样殊绝的风光。


  一个白衣仙人支额倚在一头只存在在传说中已经绝迹的雪白魇兽旁闭目养神,如墨的长发被一根精致的凤翎随意簪起,那条无与伦比的漂亮龙尾巴沉在寒潭中,像夜幕上璀璨的星光落进了潭水里浮浮沉沉,紫藤花开得正盛,夜晚的微风穿藤而过,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潭面上,荡起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


  我在密林里见到了一条真正的龙。


  从密林里出来以后,没有神仙信我,他们都觉得我是吸了那个密林里的瘴气出现了幻觉,我想去找小丫头倾诉,但她下凡还没有回来,石猴去了灵台山不见踪影,天兵天将们又被调遣去人界寻找小丫头的下落,我幻了原身雄鹿卧在一朵软绵绵的云上思考小丫头到了人界会去哪里,思来想去觉得有个叫青楼的地方最有可能。


  毕竟我和小丫头臭味相投,自小玩到大的交情,我要是下凡,一定也先去那个极乐窟见识见识是怎么个极乐法。


  还没来得及偷偷溜下凡,玉帝就急召我觐见,我收到传讯心里暗叫不好恐怕是偷闯禁地被传到玉帝耳中要拿我问罪了,软着腿到了九霄云殿后,玉帝却很和蔼可亲地挽着我的手细细问了我关于在密林中的璇玑宫内所见所闻,我一五一十地答了,并且以自己浑身上下最珍贵的鹿角发誓真的在那儿见到了一条龙在泡尾巴,玉帝摸摸我的角说那其实是他为了防止外人闯入在密林里放了无色无味的瘴气,会引发幻觉看到最想看到的画面。


  我将信将疑,既然是我的幻觉玉帝还问的这么仔细,难不成只是想听故事吗,这话自然是腹诽,最后玉帝微笑着说私闯禁地犯了天条的重罪,将我关了五千年的禁闭。


  竟然卸磨杀驴,我被拖下去的时候愤愤地想,早知道就不把画面讲得那么活色生香了,白瞎了我的口水。


  后来母神去找玉帝求情,五千年禁闭减轻成了三千年,这三千年里小丫头不知所踪,我只能从一些仙侍的八卦闲聊中探听到外界的消息,比如密林禁地的守兵增加了十倍之多,比如玉帝封了那个花果山来的石猴做齐天大圣,比如天兵们还是没有找到小丫头的踪迹,比如卷帘将军打碎了天后的琉璃盏,让本就因爱女失踪烦躁至极的天后更加震怒,比如天蓬元帅求爱嫦娥第三万六十次失败被吴刚挥着斧头轰出月宫,比如某位神仙的坐骑私自下凡不知所踪……


  之后,我就一边想念小丫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样子,一边听着石猴又在天界闯了什么祸事,等我能从府邸里自由出来的时候,小丫头正巧被捉回了天界,玉帝下旨关了她四千年的紧闭。


  我拎着酒去找她,感慨万千,我出来了你接着被关,咱俩真是一丘之貉啊。


  小丫头闷头灌了一口又一口的酒,说,天蓬元帅都去做猪了,你再学他乱用成语就真是猪脑子。


  我说我这脑子再不济也是鹿脑子,小丫头醉眼惺忪,根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她趴在桌上含糊地问我,爱是什么感觉呢,怎样才能算爱呢?


  小丫头是真的思春了。


  我有种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感,又忽然想到了三千年前在璇玑宫中看到的那具苍老的尸体,于是正色道,爱是不勉强,对于你爱的人,你没法骗自己不爱他,对于不爱你的人,你没法勉强他爱你,非要把爱勉强成不爱,把不爱勉强成爱,后果将会是非常惨烈的。


  小丫头打了个酒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把酒纳入乾坤袖中,道,以后不能让你喝了,三千年不见,别的本事没有,喝酒的本事长了不少。


  回了府,母神唤我过去告诉我,原本天魔两界是和谐相处的,自从玉帝登基后,魔界就成了与天界势不两立的存在,小丫头这三千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魔界,所以一直没有被天兵们找到,小丫头阴差阳错爱上了魔界的少主,甚至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我一拳捶桌,天杀的,这四千年关少了,我现在就去魔界杀了那个少主,提着他的头求玉帝再加四千年禁闭。


  母神哀戚地看着我道,那个魔界少主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的生身父亲是谁,因为你身上流的另一半血是魔脉,天魔两界势不两立,我不愿意你为难。


  刹那间,我被这脱线的走向雷的外焦里嫩,月老的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吧。


  怪不得从小就身边同龄的伙伴总带着异样的眼光看我,在我蹲在墙角偷偷哭的时候,被从隔壁仙邸翻墙过来的小丫头砸了个结实,差点砸撅了我的小鹿角,小丫头眼泪汪汪反咬一口,嫌我的鹿角硌屁股。


  母神说,玉帝天后是不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纯魔血或半魔血的,你和你弟都没可能,一起死心吧。


  我:……


  怎么突然有点同情那个远在魔界的弟弟了。


  四千年里,我时不时就去找小丫头帮她排解被紧闭的苦闷,给她讲外面发生的趣事,比如唐三藏那一行人和神兽们去西天取经又遇上什么什么妖怪,比如天蓬元帅自从跌出六界美貌排行前十并且直接晋升六界丑貌排行榜前十后,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就转行养猪去了,还出了一本书叫公猪的产后护理,比如嫦娥听说东海的鲛人哭得比她美不服气要去比赛,结果被一颗颗珍珠当场打败,鲛人得意忘形又去和美杜莎比美,结果被石化卖去了丹洲,比如二郎神和他侄子打起来了,因为侄子劈开了他守的山还要吃他的狗,比如已经取完经被封为斗战胜佛的孙悟空突然对大海对面的陆地产生了兴趣,准备拜别佛祖去未知的大陆一探究竟……


  正常都是我讲着,小丫头托腮听着,有时听得入迷,有时心不在焉地咬指甲,为了掌握小丫头感兴趣的地方,四千年下来我记了十几卷摘抄,笔耕不辍,我非常自信地认为我的写话本的能力怕是可以超过月老了。


  然而,四千年紧闭将满的时候,小丫头又失踪了。


  小丫头失踪的地方围绕着浓重的魔气,显然是来自魔界的势力带走了她,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魔界少主。


  玉帝震怒,天魔大战一触即发,我在小丫头喜欢藏东西的架子下面找到了她留给我的信封,信封里只有一页纸,我在堆满了十几卷摘抄的案几上把那一页薄薄的纸读了一遍又一遍,想象她写下这一笔一划的样子和表情,就着想象又读了许多遍。


  其实信的内容很简单,小丫头对我那个便宜弟弟是真的动了心,小丫头说,这是她的选择,她不后悔。


  我读了一夜的信,抬起头时天光大亮,今日是我满一万岁的生辰,雄鹿之角一万年方长成,我原本打算把长成的角展示给小丫头看,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小丫头应该忘了,就像她从来也不曾记得过我的真身是一头白鹿。


  我在我一万岁生辰的这一天,燃烧了我身上另一半的魔血,带着一身浓烈的魔气去了九霄云殿,向玉帝承认小丫头是被我绑架的,但是中途逃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在母神口中听过上一个天魔大战的故事,我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小丫头成为六界权势争斗的牺牲品。


  有了我主动领罪,再加上除了魔气也没有其他魔界闯入的证据,玉帝一下子失去了攻打魔界的借口,一向摆出温文尔雅姿态的他当时就气的把案几掀了,下令把我押去临渊台处以魂飞魄散的极刑。


  母神及时赶了过来,求玉帝饶我一命,说愿意用一个上清天的秘密交换,玉帝顿时犹豫了,将母神召进内殿谈了一个时辰,母神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苍白,哆嗦地抱住我说没事了。


  我不知道母神用什么秘密和玉帝交换了我的性命,我知道母神也许是真的有关于上清天的秘密的,毕竟她和邝露姑姑是最好的姐妹,也有可能母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骗过了玉帝,那一天后,密林起了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和当初藏书阁的那场大火几乎一模一样。


  大火既能销毁罪恶的证据,又是罪恶本身。


  小丫头的事情玉帝从此便是睁只眼闭只眼,等于是变相断绝了关系,她在魔界大婚的那天,天界只来了我一个。


  我带来了她的嫁妆,大红礼盘上一对雪白的鹿角,普通的鹿角只长三年,上古白鹿的角完全长成需要一万年,我摸摸小丫头的红盖头说,白鹿是上古瑞兽,希望这对鹿角可以给你带来幸福。


  小丫头呜咽一声抱住了我,幸好她盖着红盖头,看不到我额头上包扎的纱布。


  原来她真的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嫌弃我的鹿角扎屁股。


  小丫头说,宓临,谢谢你。


  我说,你永远都不必对我说这三个字,我就是你天界的娘家,以后要是受了委屈立马告诉我,我把欺负你的人全揍成净坛使者。


  小丫头噗嗤笑了,红盖头跟着一抖一抖。


  我牵着小丫头的手,送她上了花轿。


  我的小丫头长大了,她要去嫁给她的心上人。


  只有一句喜欢,藏进了那对鹿角里,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全文完】

                                                                          

评论(258)

热度(3826)

  1. 共13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